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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9章 碑前悟义忆亲恩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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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投下蛛网似的影子,

卢宝柚的指尖沿着石碑上\"大夏烈士卢秋之墓\"几个字慢慢摩挲。

\"烈\"字的点被风雨磨得发钝,却仍像根细针扎在他掌心——原来这些年他逢年过节往乱葬岗烧的纸钱,全错了地方;

原来每次他蹲在巷口等那个总说\"下次带糖\"的男人时,

对方早就躺在离他三公里外的后山,用一块青石碑替他守着人间烟火。

\"守夜人出任务,连骨灰都未必能留下。\"

刘启的声音像浸了晨露的老茶,带着说不出的沉郁,

\"你爹最后那回,是替队里挡了妖丹爆炸。”

“战友们只抢回半块战术徽章,和...你娘那条红裙子的碎布。\"

他蹲下身,用指节叩了叩碑座下压着的照片——边角卷起的红裙在风里轻颤,

像极了卢宝柚记忆里母亲最后一次赶集时的模样,

\"碑是当年同队的老周刻的,他手笨,刻了七遍才把'烈'字的点刻正。”

“说你爹生前总笑他文书字写得歪,这回得替他把名字刻得端端正正。\"

卢宝柚的喉结动了动。

他想起上个月在集训营挨罚时,班长骂他\"没爹教的野种\",

他红着眼眶把对方按在泥里揍;想起去年冬天在工地搬砖,工头掀了他的饭盒,

他攥着瓦刀说\"我爹没死\"——原来不是没死,是死得太干净,连座能烧纸的坟都没给他留。

\"队里在066驻地有烈士陵园,\"

刘启站起身,军装领口的金属徽章闪着冷光,

\"明天我带你去,你爹的名字刻在第三面墙上,和当年同批入队的兄弟挨着。\"

\"不去。\"卢宝柚突然退后半步,靴跟碾碎了几株野菊。

他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,声音像被砂纸打过,

\"我算什么?集训营都没熬过去的废物,有什么资格站在烈士墙前?\"

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,露出耳后淡粉色的疤痕——那是十岁那年追着父亲的皮箱跑,被巷口的石墩撞的。

当时他哭着喊\"爹你别走\",

男人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,战术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他的哭声还响。

刘启没接话,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蓝弹珠。

月光穿过玻璃珠,在碑上投出个幽蓝的光斑:\"你爹出任务前,总把这玩意儿塞你弹珠盒里。”

“他说'小柚要是想爹了,就拿这个砸墙,爹在天上听得见'。\"

他顿了顿,\"去年清明,老周来上坟,看见碑前有堆烧过的弹珠灰。”

“他说,准是哪个傻小子把整盒弹珠都烧了,说要给地下的爹当玩具。\"

卢宝柚的手指猛地攥紧。

他想起那个下着雨的清明,他蹲在乱葬岗的土堆前,

把攒了十年的弹珠一颗颗扔进火里。

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,

他边抹眼泪边骂:\"爹你说话不算数,说要陪我玩弹珠,现在连坟都不告诉我在哪儿!\"

\"你以为被集训营开除是坏事?\"刘启突然说,

\"我看过你的训练记录。”

“体能考核三项破营纪录,妖类辨识题错了两道——全是关于'镜妖'的。\"

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,

\"因为你娘是被镜妖害死的,对吧?”

“看见'镜妖'两个字,手就抖得握不住笔。\"

卢宝柚猛地抬头。

山风卷起他的衣角,露出腰间没来得及摘的集训营学员牌——早被他磨得发亮的金属牌上,\"淘汰\"两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
\"守夜人不是拼命的机器。\"

刘启摸出根烟,却在碑前顿了顿,又收了回去,

\"你天赋是好,可心里压着块石头,硬往上冲只会被压垮。\"

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个牛皮纸袋,

\"现在有两个选择:一是跟着我回队里,进预备班再学两年,等心里的坎迈过去了,再穿这身皮;”

“二是拿了抚恤金,找个安稳营生——你爹把大部分抚恤都指定给你了,”

“够在城里买套小房子,开个修车铺什么的。\"

牛皮纸袋摊开的瞬间,卢宝柚看见最上面那张纸的抬头——\"大夏特别事务局烈士遗属抚恤确认书\"。

他的目光往下扫,在\"指定受益人\"栏停住了:卢秋的签名还是那么潦草,和他十岁时在家长会签到表上写的一模一样。

\"你爹走前留了封信。\"

刘启把纸袋推过去,\"说'小柚要是愿意走

我这条路,就替我看遍人间烟火;要是不愿意,就替我好好活着'。\"

卢宝柚的指尖触到信纸的刹那,

忽然闻到股熟悉的火药味——和他小时候偷翻父亲旧皮箱时闻到的一样。

他猛地想起,那只皮箱里总塞着半盒受潮的火柴,还有张被揉皱的全家福。

原来不是父亲不爱收拾,是每次出任务前,

他都要摸一摸这些东西,确认儿子还在人间等他。

\"我...我能再待会儿吗?\"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碑上的月光,

\"就...和我爹说说话。\"

刘启没说话,只是弯腰把白花重新摆好。

野菊的香气混着露水漫开,他转身时,军装下摆扫过碑前的荒草:\"能站在这儿的人,都是被护着长大的。\"

他的背影融入夜色,声音却清晰地飘过来,

\"你现在能有这一辈子,是因为有人把脊梁骨拆下来,给你垫了路。\"

卢宝柚望着刘启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弯处,这才慢慢蹲下。

他从口袋里摸出颗弹珠——是集训营淘汰那天,

他躲在厕所里哭时,从裤缝里掉出来的。

当时他以为是自己攒的,现在才看清,玻璃珠里的蓝纹和碑下那颗一模一样。

\"爹,\"他对着石碑轻声说,

\"我以前总怪你走得狠。”

“现在才明白,你走得急,是怕回头看我一眼,就舍不得走了。\"

山风又起时,碑前的野菊轻轻摇晃。

卢宝柚把弹珠放在照片旁,

看着月光将三颗蓝玻璃珠串成一线——就像当年父亲牵着他的手,

走过巷口那排老槐树时,影子叠在一起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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